温杯烫盏♕

【恋与】遗孀(整理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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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白起x我;李泽言x我


注意!!!白起殉职!!!

BEBEBEBE慎入

我流女主(私设evol为预知梦)

一口40米长的大刀(。)

2W字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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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合作❤



推荐BGMAlmost Lover-A Fine Frenzy




01

 


我没想到我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李泽言。

我和他已经五年没有打过照面了,他那张过分严肃的脸让我有些恍惚。

 


“你怎么来了?”那声音不像是从我嗓子里发出来的,喑哑到几乎听不见了。

 


我望向四周,白色刺得我眼睛疼。

这里是医院。

 


李泽言没有答话,只是皱起了眉。

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漫在这间不大不小的病房里。他还是老样子,不讲话的时候总是让人惶恐不已。

 


咚咚咚。

门口响起轻轻地的敲门声,李泽言低低地道了声进来,便见他的助理魏谦推开了门。

我和魏谦还算相熟,说远一些有五年前一起被李总裁压榨的革命友谊,说近一些这五年来影视公司的投资都是由魏谦在负责接洽。

魏谦没有看我,径直递给了李泽言一沓订好文件后悄然离开,后者快速浏览起来,眉间的皱纹更深了些。

 


我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早就想过按照他皱眉的频率大概三十岁就会有很深的眉间纹了,可显然岁月对他分外仁慈。

不过,很快我就连半点儿玩笑的心思都没有了。

李泽言走到我的病床前,把文件摔在床边的陪护椅上。

 


“许久不见,你倒是长能耐了。”他那刀锋般的嘴唇翕动,丝毫不考虑我是个卧床的病号。

 


“胃穿孔?节目怎么办?”

 


我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个什么表情,我想冲他笑笑却发现自己只能扯动嘴角。

我不是想示弱,我也知道在工作上李泽言不会吃这一套,他只认事实,我也就告诉他事实。

 


“最后一期已经录制完毕了,收官派对我不在也没什么。”

 


我抬眼看着他,他逆光的身影看上去是如此高大,五年不见气势不减反增,想在与他的对峙中得到半点儿喘息都是件不易之事。

 

只是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初出校园单枪匹马找华锐要投资的制作人了。

对于我的项目,他李泽言是说不出半点儿不好的。

 


“你就玩命折腾自己吧,”李泽言的怒气越发冷凌,“术后休息三个月就当把这三年假期给你补上。”

 


一年放一个月假,这次总裁倒是挺大方。我心里默默吐槽。

 


“三个月后,你要出现在我办公室,带上你公司明年的策划案。”他的态度还是那么盛气凌人,那双青灰色的眼瞳却藏着些讳莫如深的秘密。

 


李泽言向来不会听我的回答,这次也一样。他理了理自己的西装袖口便转身离开了。

 



我望着天花板开始发呆,不自觉地分析起方才的对话,得出的结论让我觉得自己很不要脸。

 



李泽言,他大概是怕我死了。

 

 



 

02

 


是夜。



麻醉剂的药效渐退,我被右腹撕裂般的疼痛拉回了现实。

我感激生理上的痛苦,这能让我意识到自己依然活着。

 


我把脸颊贴近枕头蹭了蹭,脸上被干掉的泪渍弄得发痒又懒得动手。

没过多久,靠近眼角的那块枕套被浸出一片湿痕。



哭不是我觉得疼,而是一种习惯性的反应。

人们常说那叫睹物思情。

 


我见到满城银杏叶落,叶子碎在微风中的声音像是他在我耳边带着叹息的呢喃。

我站在原地等了好久,他没来。

我想我知道原因。

在我未来的梦里,他永远不会再出现了。

我从未如此厌恶过自己的Evol,是它剥夺了如今我与他相见的唯一途径。

 

 

我睡不着了,闭上眼睛只是想让眼泪歇会儿。


然而我很快发现,这也只是徒劳。

 


其实我并不想做一个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是我太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我没想到我的胃病已经如此严重了。

想起睡前护士念给我听的诊断书,我不由得唾弃自己。

不规律的饮食作息导致胃溃疡,过量饮酒则是胃穿孔的导火索。



做传媒一行的人大多都死得早,黑白颠倒日以继夜地工作使得生物钟完全紊乱,多数时候饿了也来不及吃饭,而等到有时间了,饭菜早已冰凉,人也饿过了头,草草吃两口就罢了。

 


我的胃是一直不好,溃疡却是恶化的结果。


这段时间我过于沉溺工作了,只想让自己的时间被完全填满,生怕一不留神就想起我不想接受的事实,拼得太过以至于整个公司的人都轮班倒陪我加班。


感谢这阵子一起熬夜的小伙伴们,正好一整季节目收官,该给他们发点奖金了。

 


拼命工作是麻痹自己很好的方式,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是最划算的方法,既不花钱又看起来很上进。当然,我也是个俗人,一旦想逃避现实自然会想起酒精的美妙。


酗酒不好,但是迷醉的状态确实能让我好受一些,这段时间也喝了不少,特别是最后一期节目录完的晚上,就这样直接把自己喝趴下了。

 



如此看来,这场手术究其原因是我自作自受。

 

 

 


或许在我的潜意识里——

我不是想死,我只是自暴自弃地觉得死了也挺好。

 

 

 

 

我不记得我是什么时候又睡着了,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床头上的花瓶里已经插上了新鲜的花。

我不懂花的种类,只觉得好看。

 


快中午的时候,医生来查房了,是位温柔的女士。她耐心询问我的感受,语气谦和又礼貌,和她一同来的护士小姐姐俏皮可爱,针扎得又快又准。

 


探视时间结束之前,安娜姐代表公司来看我,责备声让我感到窝心的暖,还说我们的新一期节目反响很好,上了微博热搜榜,让我不要担心乖乖住院养病。

 

 


而其他时候我什么事情也做不了,现在的我最怕这样的时光。

 



我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世界。

天很蓝云很白,有鸟儿展翅高飞。

 

 


这个世界美好得让我自惭形秽。

 





03

 


大约过了三天,我的胃终于从痛感中恢复了自主意识。

它开始提醒我,作为人类我应该进食了。

营养液挂在床边,冰冷的液体通过针头灌入血管。肚子却空落落的,只能靠吞咽的动作来缓解阵阵袭来的饿意。



医生说不排气就没有办法正常饮食,现在的我真的比任何时候都更迫切地想要放出点矢气来。

三天不吃不喝让我的嘴开始干裂,一层惨白的皮屑浮在唇上,开始还会伸出舌头湿润一下,却发现情况越来越恶劣,甚至连唇线都像是结了霜。

 



我现在看起来绝对糟糕透了。

 



第四天清晨我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我病房里小声讲话。



“……总裁?您提前回来了?”



“嗯。花不错,辛苦你了。接下来不要安排出差了,尽量视频会议吧。”



这个声音是李泽言。

 

我感到有人靠近了病床边,于是放缓呼吸假装自己睡着了。



空气静止了好长时间,然后我听见了李泽言的声音:“去拿纯净水和棉签。”



他是在对魏谦说话。

魏谦的脚步很轻,几乎听不到他进出病房的声音。

我有点尴尬,不知道李泽言是否发现了我装睡的事实。

 


我想,和李泽言独处还是让我有些不大自在。

毕竟五年前我们曾经相爱过,或者说我曾经认为我们是相爱的。

 


时间是最好的伤药,好多细节我都已经

记不得了。

现在回想起那段时光,最深刻的居然是和李泽言一起最后一次出差的机票。

它作为未报销的票据长期躺在我随身携带的手账本里。

 



蓦地我被嘴唇上冰凉湿润的触感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看见李泽言就坐在我的病床边,不苟言笑地拿着棉签。


一瞬间的四目相对,没有什么电光石火般的悸动,李泽言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他是一个很专注的男人,而当他专注的目标是我干裂的嘴唇的时候,却让人更加窘迫。


李泽言正面无表情地用湿润的棉签擦拭着我的嘴唇,这个事实让我觉得有些玄幻。

 




我没有想到更玄幻的还在后面,李泽言似乎直接把我的病房当成了他的办公室。


魏谦搬来了他的私人电脑和纸质文件,甚至还安装好了支架型的简易办公桌。


他处理文件的时候很安静,连翻页的声音都很小,鼠标和键盘也用上了静音产品。 


他从不在病房接听电话,出门的次数很少。

可他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个极不稳定的因子。

好在,他没有说话,我也不需要回答。 

 


我本以为李泽言在病房我会睡得很不踏实,没想到天还没黑我就睡了过去。

直到半夜我睁开眼睛,发现他靠着椅背睡着了。



他隐没在灰黑的夜色中,又被窗外零星的光源勾勒出一个暗影。

我突然觉得鼻酸。

 


五年前,在同样的场景下,我是多么希望他陪在我身边。

而那时坐在陪护椅上的人是我未来的丈夫。 

我此生最爱的男人。

 


白起。






04

 


手术后第五天,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终于听到了宣告我可以就餐的美妙音符。

医生仔细询问完情况后表示我可以开始吃流食了,而李泽言似乎早就准备好了我的吃食。

 


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魏谦送来了一个保温袋。

李泽言将手中签好的文件放入公文袋里交给魏谦,他身上昨天黑色的西装已经换成了休闲款式的衬衣。

 


他走到了床头,把我身后的床板调整到可以倚靠就餐的高度,又把床尾的小桌板支了起来。

做工精致颜色却素雅的碗勺被摆上了桌子,保温袋里的小饭煲里是热腾腾的稀粥。

虽然只是清粥,但对于一个饿了五天的人来说,那浓郁的米香和飘起的白雾都显得十分诱人。

 


李泽言把粥盛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搅动着。大约过了一两分钟,他用另一支长柄的勺试了试温度,看样子应该是可以入口了。

 

眼看着李泽言端起了粥碗又拿起了瓷勺,我却感觉分外别扭起来。


该不会……?


他是要喂我吃饭吧?

 



“我可以……”


我刚张嘴发出声音,瓷勺就塞进了我的嘴里。

 


他不容拒绝的动作像是在说:闭嘴。


好吧,看在粥这么好喝的份上闭嘴就闭嘴吧。

 


 

温热的液体流进我的喉咙里让我感到暖融融的,像是缺水濒死的植物被重新浇灌一样。

胃里却开始抽搐起来,长期缺少蠕动使它有点适应不了。

 


我垂下眼帘,不敢透过热粥腾起的雾气看他,他的眉眼显得是那样柔和,却又像是一碰就碎的假象。



一如当初。



我感到我的眼眶微微发热,一定是被蒸汽熏得迷了眼。

 

 

 

 

对于李泽言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可以说是受宠若惊了。

起先我还以为他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他在医院日夜陪护了整整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我和他的关系从半个字蹦不出来也渐渐变成了可以聊上一两句的人。

虽然某总裁一定觉得我说的话幼稚、无聊、莫名其妙。

 

 

 

手术后的第十七天,医生帮我拆了线,并且表示我可以挑个时间出院了。


我还在困惑为什么医生要我挑个时间,侧头看到李泽言的时候却明了了。想必有这尊大佛守在医院,即便我不想出院,也是没有人敢赶我走的。

 


只是我又何必待在医院呢?


反正李总裁许了我三个月的假对吧。

 


我立刻表示明天就可以出院,医生像是松了一口气,感叹了一下现在医院床位紧缺的现状就去帮我准备出院手续了。



我瞥见李泽言冷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该不是在后悔假给我批的太久吧?

 




05

 


出院这天下起了连绵的小雨。

办好手续之后,李泽言开车送我回家。

我很意外,一向有司机的他今天却自己开了车。


他坐在驾驶座上帮我系好了安全带,当他靠过来的那一刻,还能闻到淡淡的Creed- Green Irish Tweed的味道。

 


“我送你回家。你现在住哪儿?”

 


我愣了一下。

刚想报出一个地址,却反应过来那是我和白起的家。

我已经从那里搬出来好几个月了。

 


“送我回公寓吧,就以前住的那个。”

 


“好。”他低低应了声,发动车子离开了医院。

 



以前的公寓离医院不远,短短十分钟车程我们一路无话。

公寓没有地下停车场,车子停在了小区里。

 


“我送你上去。”李泽言下了车,走到副驾一侧打开了我的车门。



他把雨伞举在车门上,用手扶住了车框。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左肩,看上去昂贵的衬衣料上并未留下水渍。

 


很好,我心里暗道。

他果然还是那个事事周全的李泽言,即便是照顾人也不会顾不上自己。

 


李泽言撑着伞,手里拎着我的行李。我走在他的身边,安静地盯着我脚下的雨水浸入地面。

 


他不是第一次送我回家。

 

 


我还记得六年前的一月十三日,李泽言屈尊纡贵来我家过生日。

那夜的烛火缱绻,草莓有些酸,奶油却很甜。

如同我少女的心思。

我吻了他。

 

 


我想对于我来说爱上李泽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董事会五亿的投资,专业的管理团队,以及他对我的提携。

我很清楚,没有李泽言就没有如今的我。

 




怪那时的我还不成熟,总会迷恋一些灰姑娘和王子的戏码。

 

 



“到了。”李泽言出言提醒我才意识到自己站在了家门口。


我接过了李泽言手中的行李,从手包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不出意外我看见了自己半个月前吃过的外卖盒,随地乱扔的衣服和文件资料。


我转头看见李泽言皱起了眉。


 

“谢谢你送我回来,家里有点乱,就不留你喝咖啡了。”我尴尬地笑了笑,把门虚掩上。


 

“记得按时服药,规律饮食,戒烟忌酒,不要熬夜。”李泽言站在门口似乎对我颇为不信任,又一次强调医生的嘱咐。


 

“恩,我知道。”


 

“如果让我发现你还像之前那样生活,我就不会再对你这么客气了。”


 

我很清楚李泽言不是在开玩笑。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不谢,有什么事记得打我电话。”



“恩,好。”

 


我目送李泽言离开了走廊,关上了门。

 


就算有事,我也不会打你的电话。

我自嘲地笑了起来。

真虚伪。






06



我踢掉脚下的单鞋,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



屋里有些黑,我走到玄关处按下开关。

灯没有亮。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泽言不会是属乌鸦的吧?


 

手机充不上电。

热水器点不着。

Wifi信号搜不到。

电视机遥控器没处找。


 

真是见了鬼了。


 

我无奈之下,只好耷拉着鞋子走到楼梯间查看电表。

不知道是不是欠费了,或者被谁关了总闸。

楼梯间的电表盒倒是很给我面子,省了我猜测的心思。

盒子粘着通知,上面白纸黑字地印着小区检要修电路停电三天。

今天正好是第一天。


 

我叹了口气,走回家里把行李摊开来,扒拉出一堆没洗的衣服扔在沙发上,又从衣柜里翻出些干净的塞进去。

得了,我还是去住宾馆吧。

 


 

“喂,是悦悦么?……我要在景安酒店预订一间套房,住三晚。”我打电话给了悦悦,她现在是我的助理。

 

电话那头传来悦悦清脆的声音:“老板?你身体好些了么?不对……你不是和总裁在医院里么???”

 

“今天出院了。家里停电,我就想干脆出去住得了。”

 

“出去住?老板你一个人没问题么?”

 

“没问题,已经在医院躺了半个月,伤口早就愈合了。”

 

“那好吧,就订景安酒店套房三晚对么,我现在就去预定。”

 

“恩,你订好了给我发个信息,我过去。”

 


 

我挂掉电话,便和衣躺在床上休息。

做完手术我明显感觉自己虚弱了不少,就这么一点运动量都觉得有些头晕。


 

我把枕头垫在背后,伸手拿起枕边的白色盒子,把它捧在心口。


 

它的名字是21克。

有人说那是灵魂的重量,也有科学研究称有人说的都是胡扯。

 

 

盒子的钥匙是我的项链,铜镀金每天都挂在胸前。

盖子上有个隔间可以打开,里面放着一只男士钻戒。

底部有个小抽屉,拉开来有一块曾经是白色衬衣的手帕。

右边是个喷球,灌满了名叫Apsu的香水,馥郁着刚刚割下的青草的气息。

我把手机插入盒子后部的卡槽,勿忘我花形状的扩音器播放起一首The Secret Life of Daydreams.


 

而中间是一个玻璃容器,被铜盖封住。

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是我潘多拉的魔盒。


 

它一直是我生活动力的来源,我一切不幸的唯一安慰。


 

我的希望。

 

 

 

 

 

 

——这个糟糕的性玩具容器里还未装上白起的骨灰。

 

 


 

 

“嘀嘀…”

手机上发来悦悦的短信。


 

我把盒子放进我的行李里,推着箱子走出了房门。






 

07

 

 


谁来告诉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我披着浴袍被李泽言抱在怀里,他手上力气很大,我感觉自己几乎快被揉碎了。

 


“李泽言?你干嘛?”

 


我想推开他,双臂却被牢牢禁锢住,只好用手扯他的衣角。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这种情况,就算我说不可能也没用吧。

我瘪了瘪嘴,暗自挪了挪脚上的重心,让自己站的舒服一些。

耳边是李泽言强有力的心跳,而在他身上隐隐还能闻到女士香水的味道。

这个认知让我觉得有些反胃。

 

 


我侧过了头,盯着梳妆台上暂停的挂钟开始思考缘由。

 


 

现在是晚上九点。

 

 


四个小时前我登记入住了景安酒店,房间号是1104。

放好行李之后我来到酒店二楼的粤菜馆,准备吃些点心喝点粥。

不巧,我坐的位置在窗边,正好目睹了李泽言携一位年轻女士走进了酒店大堂。

然后,我就有滋有味地吃完了我的晚饭,回到套房打开电视收看了我制作的新一期节目。

看完节目我发现已经八点半了,在医生的准许下我决定冲个澡顺便把头发洗了。

我洗完澡站在梳妆镜前正准备吹头发,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惊诧之余就被抱了个满怀。

 

 


这回真的不是我有什么问题吧?

 



我默默地看着自己湿发的水珠浸入高档的暗纹布料中,几乎快把他的外衣湿透了。

 


“那个,我的头发还湿着……”我张口迟疑地讲到:“你的西装要报废了。”

 


“随它去,我不在乎。” 李泽言轻声答道。

 


“你怎么了?”

 


“没什么。”

 


 

随着恢复语言的交流,我感觉到他终于放松了下来,环着我的力量也轻了不少。

 

 

时钟上的时间又开始重新流逝,滴答滴答的声音清晰可闻。

 

 

李泽言放开了我。

 

 

“咳。”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深色的西装上是未干的水渍,看上去倒没有多狼狈。

 


他这个欲盖弥彰的举动让我想起了那个总是以咳嗽遮羞的人。

 

我想我大概是眯着眼睛笑了。

 

 

 

“你介意帮我吹个头发么?”

 


我心情有些微妙的愉悦,边说边拿起毛巾擦干头发:“我吹头发的时候会扯到伤口。”

 


“我帮你。”他从善如流。

 

 

 

李泽言是个心细如发的人。

 


这我早就知道。

 


他以指为梳整理着我的湿发,动作生涩却轻柔。

吹风机在我耳边嗡鸣,似乎能把这旖旎的气氛吹得散开些。

 

 


我有些时候不明白李泽言在想些什么。

他似乎是在可怜我,又似乎不是。

 

 


然而感谢上苍分外垂怜,每当我对他心动时,总会迎来当头棒喝。

 

 


大概这就是命吧。

 


 

我可能被医院的生物钟惯坏了,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好像听见李泽言在说什么手机的事儿。

 

 


手机?

鬼知道手机怎么了。

大概是没电了吧。

 

 




08

 


我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李泽言kingsize的大床上。

深木色的床架,灰青色的床单,我不会认错。

 


我捂着脸无声地笑了起来,我早该想到李泽言是个专制者。

 


 

“谁的电话?”李泽言站在房门口气定神闲地看着我,一点儿都不认为他这种行为是非法拘禁。

 


“推销电话而已。”

 


我起身看见自己身上的睡袍换成了宽大的浅灰色真丝睡衣,挑了挑眉道:“你换的?”

 


李泽言给了我一个不是我还能有谁的表情。

 


“你还给我手机充了电?”我记得昨晚我的手机是被我扔在了床头。

 


“以免你失联。”

 

 


 

我愣了一下,随即想明白了。

昨天的事情多半是这位总裁突发奇想找我没找到人的闹剧。

 

 

“所以……你是想圈养我?”

 

 

李泽言没有回答,他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早饭在餐厅,别晾冷了。”

 

 


然后我听到了大门合上的声音。

李总裁日理万机,工作一日不可废也。

 

 

 

我坐在餐桌前看着一笼热腾腾刚做好的汤包出神。

樱色的小碟里是浅色的醋。

他倒是还把我买的东西留着,也还记得我爱吃汤包蘸醋。

 

 

我用筷子夹起一个,咬了个小口蘸了醋,嗷呜一口囫囵吞枣的咽下。

 

这个鲜味倒是比六年前卓越太多,甚至皮褶都要比汤包馆里的精致不少。

 

我喝了口豆浆,里面没有放糖,粉碎过的细密豆渣搔得我喉咙管痒。

 

 

倘若昨天没有这一出,今天坐在这里吃早点的恐怕就不是我了。

 

李泽言也会给别的女人做饭么?

 

我看了一眼身上的睡衣,突然觉得浑身别扭,这应该是李泽言自己的吧?

 

 

 

吃完饭我把碗筷收拾了,无聊闲逛起总裁的家。

 

其实这里我早就来过,那张床也早就睡过。

六年过去,这里的格局也没什么变化。

 

在咖啡桌前眼馋一下花钱也买不到的咖啡豆,在酒柜前欣赏一下李泽言越来越多的收藏。

 

所幸没有发现女人住过的痕迹,一切都是李泽言的风格。

 

 

 

我拿着手机,躺在芝华士沙发上刷了会儿朋友圈。

没想到刷出来的内容却让我哭笑不得。

 

 

【公众号:心系八卦

 

最后的Golden Bachelor:华锐总裁李泽言究竟情归何处?

是超模OR富家千金OR王牌制作人??

 

原创  风流倜傥王健飞

 

 

据最新消息,华锐总裁李泽言昨晚与富家千金X小姐一同亮相慈善晚宴,X小姐被证实为晚宴主办方富豪X先生的女儿。

但据知情人士透露李总裁在晚宴现场中途离席,原因不明,引发众人猜测。

 

盘点总裁为数不多的八卦历史不难发现,除了X小姐之外还有两位强力选手。

第一位自然是大家熟悉的超模罗嘉,三年前罗嘉在访谈中表示自己有心悦的对象,经多方推测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华锐总裁李泽言。

而第二位大家可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一定看过她做的节目。从经典的《发现奇迹》到纪录片《一路向北》再到接手《X计划》《我和恋语有个约定》,以及最近爆火的综艺《神探来了》的幕后王牌制作人。

吾等吃瓜群众也许不知,此制作人的公司在七年前就被华锐重点扶持培养,如今已是影视圈说一不二的大公司,也是华锐旗下最为重要的产业之一。

而这位王牌制作人曾经就因为和李总裁参加舞会被认为是总裁首位女友。

究竟最后的Golden Bachelor华锐总裁李泽言会情归何处,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公众号这么明显的提示,我大概会被人肉吧。

我默默看了眼自己的微博,果然被疯狂热评了。

说不定还会被Diss靠总裁上位呢……

 


但我没想到支持我上位成为李夫人的人还不少?



留言:

只争朝夕:支持制作人因为她有实力有才华而不是靠脸和拼爹。

啾啾啾啾九:喜欢都市恋爱小说总裁默默守护的爱情的桥段!制作人加油!

 


真想发一句:

对不起让大家失望了,我有颜有钱还结过婚。

 

 

 

我抽了抽嘴角,还没来得及关上微博,就接到了悦悦的电话。

 


“老板,有杂志和网站接洽我们说想要做你的专访,你看要不要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自己做一个?”

 


“自己公司出夸自己老板的节目?你们不嫌害臊我还不乐意呢……”

 


“嘿嘿,我开玩笑的,老板你需要静养我先把访谈推掉。噢,对了,昨天总裁特别着急地问我你在哪儿,中途离开宴会该不会是去找你了吧?”

 


“别提了……”

 


我话刚说到一半,但见李泽言打开门走了进来。

看我又在接电话,他眉头皱了起来:“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么?怎么还这么多电话?”

 


显然电话那头的悦悦也听到了李泽言的声音。

“哇老板,总裁大人来了!我就不打扰你啦~拜拜~”

 


悦悦挂掉了电话,我把手机丢在沙发上问他:“你回来做什么?不是在忙吗?”

 


“回来监督你吃药。”他不咸不淡道。

 

 

 

其实我心里明白他哪只是回来监督我吃药呢。

 

 

 

李泽言换下西装,穿上家居服站在厨房里。

我看着他中午还回家洗手作羹汤的背影有点感动。

 


“李泽言。”

 


“说。”

 


“我有没有说过,你做饭的样子让我想起我爸。”

 




09

 


我捏着自己肚子上长出来的赘肉叹了口气。

李泽言真的是把我当猪在养么?

一日三餐外加下午茶,一周不重样的吃吃吃。

 

 

我不记得在哪里看过一句话,意思大概是说如果你觉得生活没了盼头,不如从吃开始改变。

这么看来,李泽言卓绝的厨艺大概是我的死穴了。

 

 

日子就这么悄悄过去,我在和李泽言的同居生活里懒散地令人发指。

说是同居有些言过其实,我被强行圈养的当天,李泽言就把隔壁的房间整理出来搬了进去。

他负责做饭,我也不好意思不洗碗。

 

 

岁月静好的假象好似一袭素净的袍,里面爬满的怕不是虱子,而是肉眼看不见的螨虫。

 

 

正吃着李泽言做的布丁的时候,我接到了韩野的电话。

他说和白起一起出任务的特警醒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发疯似的夺门而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在特护病房的楼梯口看见韩野在等我,他那张时常洋溢着笑容的脸上布满了颓靡。

我知道白起对他来说很重要。

 


“嫂子……”他冲我打了个招呼。

 


我和白起领证以后,韩野就再没叫我过老板。

长期都在我身边嫂子来嫂子去的,烦得白起揍了他好几次也乐此不疲。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诶,你别哭啊嫂子……”韩野强笑着安慰我,从兜里摸出纸巾递了过来。

 


“我没事。”我抽出纸巾胡乱抹了把脸。“那位警官怎么样了,医院允许探视了么?”

 


“刚醒,恐怕还要做进一步检查。”韩野忧心忡忡地看着病房的方向,有些焦急。

 


 

我知道他在急些什么。

 

 


准确来说,白起还处于失踪状态,我也没忍心告诉他我Evol的预言。

其实我也还抱着一丝侥幸,我见鬼的Evol不一定靠谱。

既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就不能断定白起以身殉职。

知道白起下落的只可能是和他一起执行任务的特警,那位警官被救回来时已经失去了意识,成了植物人。

 


 

“嫂子,你先坐着等等,我去前面看看情况。”韩野坐立不安,忍不住想往病房前凑。

 


我冲他笑了笑,点点头。

 

 

 


我……

其实不太敢去探望。

 

 


我心里清楚,这时候给自己希望,带来的会是更大的失望。

可我控制不住颤抖。

 

 

 

“我刚刚看到老大的同事进去了,应该可以接受特殊探视。”韩野回来,坐在我身边说道。

 


“恩,那就好。”

 

 


我手上拿着那张擦泪的纸巾,仔仔细细地叠好,又揉起来。

再抚平褶皱,叠好,再揉起来。

 


 

直到刘警官走到我面前。

 

 


她那张姣好的脸上挂着泪痕。

 


“白夫人,我同事说想和您谈谈。”

 


我站了起来,给韩野一个安抚的眼神。

 

 

 

去往病房的路我走的很稳,我想我看起来比我身边的警花还平静。

 

 

 

特护病房里的光,亮的太刺眼。

 

我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那位警官躺在床上,周身的皮肤都被纱布裹了起来,只有一双含泪的眼睛露在外面。

 

 

我走到他面前,侧耳听他用气声说道:“我……对不起白哥……”

 

 

哗啦,我感觉我身体里有什么碎了。

 

 

“他临走之前……说……“

 

 

”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他把攥着的手心摊开。

 

 

茶色和浓栗色交织在一起。

 

 


那是我送给白起的手链。

 

 


结发为夫妻。

 

 



 

10


 

我是在街角的咖啡店被李泽言找到的。

 

他坐到我对面,看向了我看的方向。

 

灼人的沉默蔓延在我们之间。

 


“这是那天你出车祸的地方。”

 


李泽言低沉的声音宛如大提琴的弓,缓缓划过我的耳膜。

 


“这是我和白起重逢的地方。”

 


我眨了眨干涸的眼睛,笑了。

 

 

 

 

我们在咖啡店坐了很久,直到太阳落山。

 

黑色的影子在地上拉的老长。

 

我感觉到一丝凉意,站起身。

 


“走吧。”

 

 

 

 

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把日子继续过下去的。

 

我搬回了自己的公寓,悦悦和安娜姐帮着我收拾了一屋子的狼藉。

在她们面前我还可以佯装轻松,一个人的时候却越发不可控。

 

 

我只好重新开始工作。

新的节目策划案是个明星假想结婚节目,一档真人秀。

 

 

我和悦悦着手考察恋语市的大街小巷,适合约会的场所和小年轻们喜欢的活动。

或许从一开始,我选这个选题就是在给自己添堵。

 

 

 

记忆和胃酸一起涌了上来,淹没我的眼耳喉鼻,灌满我的五脏六腑。

心被刀子拉了个口,再怎么堵也堵不上白起这个名字。

 

 

他工作很忙,我也一样,但这不妨碍我每天都像是在过情人节。

 

记得白先生告白的那天是个平安夜。

我忙完工作接到了白起的电话,约我一起吃饭。

 

那天的他穿着卡其色鹿皮绒的飞行夹克,好像特别的英俊,特别爱笑。

 

吃完饭,罕见的,他没提出要送我回家。

 

我们来到摩天大楼的屋顶等着看圣诞的烟火,他怕我冷还把围巾给我披上。

 

 

“你好像很喜欢节日?”他问。

 

 

“对啊,节日很热闹也很温暖,可以和家人朋友一起度过。”我乖乖地站在他旁边,盯着并没有烟火的天空。

 

 

我没敢看他,我怕自己羞红了脸。

 

 

“也对,节日总是个团聚的理由。”白起的声音里含着些笑意,莫名地吸引人。

 

 

“要开始了。”

 

 

“什么?”

 

 

“烟花。”

 

 

话音刚落,一朵两朵三朵在天际炸开。

我盯着绚丽的烟花很是雀跃,开心地像个孩子。

 

我想这不只因为我是个幼稚鬼,还因为我身边的那个男人。

我想我是喜欢他的。

 

我甚至后悔为什么在高中的时候没能勇敢一点去了解他,和他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烟花很快就要结束了,我望向他的侧脸感到惋惜。

 

大概又要听到他的那句“我送你回家”了吧。

 

 

“怎么了?”他也转头看我。

 

 

他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烁着光,我像是被吸丢了魂,只能静静地看着他。

 

 

“学长……”我合起双手,吹了口热气暖着我冻红的鼻尖。

 

 

“下雪了。”

 

 

圣诞的钟声敲响,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

 

 

他愣住了,看上去有些懊恼。

 

“你等我一下。”他帮我裹上围巾,快步走向楼梯间。

 

我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几乎是下一刻就看见白起单手拎了把木吉他走了进来。

 

他的表情有点窘迫,把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假装咳嗽了一下。

 

 

 “咳,那个……算了,你先听吧。”

 

 

他倚坐在天台沿边,修长的手指生涩地拨弄起琴弦。

 

 

“你想听音乐 我就是CD

   你想看电视 我就是遥控器

   你想摘星星 我就是楼梯

   你想去南极 我就是直升飞机

   ……”

 

 

他没有看我,弹吉他的时候非常专注,生怕弹错的样子。

 

我想大概我们彼此都在这一刻感到紧张。

我也不敢肯定我的猜想,但,也许是我想的那样呢。

 

 

“你想要风度 我就是风衣

   你想找朋友 我就是传呼机

   你想要鲜花 我就是快递

   你还不满意 我可以当007

   ……”

 

 

白先生干净又略带沙哑的音色混着随意洒脱的转音,或许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跑调,可在我耳朵里是直击心脏的敲击。

 

雪飘在他的头发上睫毛上,凝成安静的霜。

 

 

 

“无所不能 变来变去

   没有谁有我这样的魔力

   上天入地 威力无比

   但是你要相信我的超级潜力

   无所不能 变来变去

   这样的帅哥真是不容易

   ……”

 

 

他唱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张俊脸上飞上红晕。

 

啊……哪有这样的人呀……

自己夸自己帅还害羞……

这个男人也太可爱了吧。

我捂着脸也藏不住咧到耳根的傻笑。 

 

 

“犹犹豫豫 别瞪眼睛

   干脆还是放下架子让我明天

   追到你

   追到你……” 

 

 

和弦在夜色中戛然而止,我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冲上去抱住了他。

 

他手足无措地搂住了我。

 

 

“学长,你这样是犯规。”我把头埋在他衣服的绒毛里闷闷地讲到。

 

 

他把我的脸抬了起来,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表情前所未有地认真。

 

 

“听好了,我只会说这一次。”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要用光他所有的勇气。



“从今天开始做我女朋友吧。”

 

 

我那时候一定笑得很丑,因为我抑制不了上扬了太多个八度嘴角。

 

 

“……好啊,我是你的了。”

 

 

 

 

 

 ……

 

 

 

 

 

“老板,你看这栏杆上好多同心锁啊!我们要不也在这儿拍一期?”我和悦悦站在摩天大楼的顶层,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了恋人们挂同心锁的好去处。

 

“好啊,和恋人在城市的最高处许下爱与承诺是挺浪漫的。”我微笑着答道。

 

“咦!那个锁好漂亮啊!看上去像两片银杏叶!”悦悦抬着头拼命想往上够:“这也挂的太高了吧?!”

 

“别去够啦。”我敲敲她的脑袋。

 

 

 

 

“那是我和白警官挂上去的。”

 

 




11

 

 

“我听魏谦说你回去上班了?”

 


我在家里做饭的时候接到了李泽言的电话,这通电话距我们上次见面已经快一个月了。

 

 

“是啊,你不是说让我三个月后要出策划案么,我不上班策划案出不来。”

 


我一边把炖锅里的汤舀到碗里,一边拿着电话回答。

 

 


“恩,我知道了。你吃饭了么?”

 

 

“准备吃了,刚把汤煲好。”

 

 

“你自己煲汤?煲什么汤?”

 


我听着李泽言的语气有点哭笑不得,敢情在李总裁的心中我连煲汤都不会么。

 

 

“山药乌鸡汤。”

 

 

“恩,你是该多补补,但别吃太多。明天医生让你去复查一下胃溃疡,你中午准备一下,我来你办公室楼下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我将一撮盐洒在自己的碗里,“你来我公司不太好。”

 

 

“……我在医院等你,两点之前记得来。挂了。”

 

 

 

 

 

我盯着手机挂断的屏幕界面叹了口气,实在是不想让李泽言陪我去医院啊。

 

 

 

 

 

吃完饭后,我想了想还是给安娜姐拨了个电话。

 


“喂,安娜姐么。恩,是我,我明天要去趟医院,就不过来公司了。” 

 


“恩,我知道,总裁刚才已经帮你请好假了,”安娜姐那头听起来很忙,又响起了别的电话声。“那就这样,你记得告诉我复查结果。”

 

 

 

她没有多问实在是太好了。

 

 

 

我步履虚浮地来到医院的时候,时间刚过两点。

 

李泽言站在消化内科的诊室门口,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我有点想笑,但是着实笑不出来。

 

 

他见我过来拧起了眉,说出口的话却不似平时那么咄咄逼人:“怎么回事?你怎么看起来这么憔悴?”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捂住小腹给他一个苦笑。

 

我指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李泽言没有说话,还是顶着那张扑克脸,却走过来直接把我横抱而起。

 

 

 

“复查推迟,我送你回家。”

 

 

 

我已经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了,我大概是在半路上疼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了家里的床上,李泽言坐在床边看着我。

 

 

“不舒服不知道早点说么?我就这么强人所难?”

 


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我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解释道。

 

 


他没有阻止我的动作,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你想喝点什么吗?我让魏谦给送过来。”

 

 

“我想喝冬瓜糖水,你会煮给我喝么?”我试探性地问道。

 

 

 

其实我并不知道李泽言会不会煮,我也不能告诉他为什么我想喝。

 


“我知道了。”他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我看着他把风衣脱下来搭在沙发上,解开了衬衣袖口的扣子,规整地卷了上去。

 


 

“你睡一会儿,做好了我叫你。” 

 

 

 


 

12

 

 

我做了一个梦。

身边是无穷无尽的海水,我在往下坠。

我看见碧蓝的天光,盈盈地照在我的视网膜上。

 

 

 

一片死寂。

 

恐惧和求生欲席卷了我。

 

 

 

眼前蓦地出现了走马灯,定格画面一帧一帧在我面前闪过。

 

父亲疲惫的脸,把我举过头顶的瞬间开怀的笑意。

保温桶里的饭菜,老旧的校舍,校园里嬉笑怒骂地喧嚣。

街口昏黄的光,刺鼻的烟草味道,袅袅的轻烟,桀骜不驯的少年。

莫扎特的钢琴曲谱,窗外银杏叶落纷飞,透明的纱帘被风轻飘飘地吹起。

 

灰姑娘的庆典,隆重的礼服,与白马王子的圆舞曲。

比夜更深沉的欲望,冷峻的侧脸,一个不期而遇的吻。

华灯初上的豪华邮轮,觥筹交错的浮华世界,一个可以依靠的臂弯。

 

 

还有。

 

 

手术室刺眼的灯光,渐渐模糊的意识,疼痛。

平安夜的雪与歌声,一通惹人落泪的电话,辗转反侧的思念。

纯白的婚纱,相守一生的承诺,熠熠闪光的对戒。

 

 

也许还有什么,可我已经看不见了。

 

 

前面隐隐约约有亮光,像是个出口,我开始向那边走。

 

 

 

 

 

 

“哈……”

我抑制不住剧烈的喘息,睁开眼发现自己抓着李泽言的袖口像是抱着一块浮木。

 


“你做噩梦了。”李泽言的脸上有些隐藏得很好的担忧。

 


“对,没错……是个梦……”我坐了起来,用力地瞬间立刻感受到了小腹中的一阵阵地钝痛,忍不住咬住了嘴唇

 


如果不是梦,我自然是感觉不到疼了。

 

 


我松开了手。

 


 

恍惚见我似乎看见李泽言有些不悦,却也没了细想的心思。

 

“你的糖水。” 他把温热的玻璃杯送到我的面前。

 

我抱住了杯子,毫不犹豫的朝喉咙里灌了下去。

我只能暗暗安慰自己,或许喝了这杯,不,或许再喝几杯我能够好受些。

 

 


“喝慢点,会呛到。”

 


“咳咳咳咳咳……”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我立刻咳嗽起来,甜腻的糖渍呛进气管里着实不太好受。

 

我现在确定了,李泽言确实是属乌鸦的。

 

一只大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我缓了口气又继续喝掉杯中的糖水。

 

 

 

我也眷恋他的温柔。

如何不呢。

 

 

 

我还记得这只拍打着我的手,曾经在游轮的甲板上搂着我的腰。

 

它的主人虽不屑于模仿铁达尼的戏码,却也愿意陪我演一出任何女孩都会憧憬的剧目。

 

 

 

“Keep your eyes closed. Do you trust me? ”

 

“I trust you. ”

 

“All right, open your eyes. ”

 

 

 

我张开了双手,风顺着我的耳朵拂了过去,吹起了我的丝巾。

突然很想呐喊。

 

 

“李泽言,你知不知道我很爱你?!!”

 

“白痴。这还用问么?”

 

 

 


 

 

我真的爱惨了他。

居然都不会问他是不是爱我。

 

 

 

 

 

 

“嗡嗡嗡……”

急促地振动声搅扰了我的思绪,李泽言收回手掐断了电话。

 


“你好好休息,剩下的糖水我放在厨房了。”他把大衣搭在手臂上,“明天的假我帮你请了,后天早上九点来我办公室报道,带上你新节目的策划。”

 


“好,你去忙吧。”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

 

 

 



13

 


早晨起来的时候就发现天气出奇得好,艳阳高照,一丝云也没有。

我打开衣橱选了件藕荷色的风衣,踩上JimmyChoo的麂皮尖头高跟鞋,站在穿衣镜前整理我的妆容。

 


大概是因为要去华锐找李泽言审批新的策划案吧,我突然间冒出不少感慨。

以前的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见他的呢?

现在的我又是怎样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镜子里的姑娘妆容干净精致,着装大方得体,神态淡定自若。

我朝她微笑,她也露出浅浅的笑意。

 


是了,时间果然是最优秀的打磨石。

 

 


“您好,请问您找谁那位?”

我八点四十五走进华锐大厦,很快就被前台的女孩拦了下来。

 


“她找我。”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李泽言了。

 


“总裁早。”前台的女孩立刻恭敬地鞠了一躬。

 


我有种被抢了台词的尴尬,只好转过身,冲他挥了挥手。

“早啊。”

 


“提前十五分钟,你倒是长进了不少。”他的视线移到我身上,停顿了下来。

 


“那是李总裁教导得好。”我不自觉地讲起了俏皮话。

 


李泽言没接我的茬,自顾自地走向了他专用的电梯间。

 


他难道是不准备搭理我了?

 


我眨了眨眼睛,准备继续跟前台走流程,前面那个背影回过了头,挑眉道:

“跟上,愣着干嘛?”

 


好吧,那就久违地蹭一把总裁专梯。

 

 



 

来到李泽言办公室的楼层,魏谦已经在电梯门口待机了。

 

我心中默念起一二三,许久不见的日常怼人秀又要开始了。

 

李泽言长腿一伸,跨出了电梯。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求你确认预约就这么困难?”

 


“非常抱歉总裁,我发誓我昨晚真的确认了……”魏谦的话还没有讲完就被他打断了。

 


“我对你无能的细节没有丝毫兴趣。十一点的视频会议推掉,例会下午两点开始,通知与会人员做好准备。”

 


我只好跟在他们身后,走向总裁办公室。

 


“明天Henry的生日,挑个礼物送过去。美国那边的项目有消息么?”

 


“暂时没有,总裁。”

 


……


 

李泽言终于走到了办公桌前,拿起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抿了一口。

 


“那就先这样吧。”

 


他转过头,似是才注意到还有一个我,抬了抬下巴。

 


“坐,别站着。”

 


说完他便盯着电脑屏幕自顾自地敲打起键盘。

 


魏谦走到我身边,小声地问我:“你和总裁一样喝咖啡?”

 

我愣了一下,这是第一次在总裁的办公室能有这种待遇。

 


“咖啡吧,加糖不加奶谢谢。”

 


“热可可。”李泽言没有抬头,只是吩咐道:“给她热可可。”

 


“是,总裁。”魏谦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我坐在李泽言办公室的沙发上,等着他批阅我的策划案。

策划案的电子版本我一早就发给了魏谦,相信魏谦早就打印好放在他的桌上了。

 

我把热腾腾的巧克力浆捧了起来,上面奶泡打的很足,让我有些不好下嘴。

一喝,怕是五年来成长起来的干练形象就化成了泡沫。

 


“我看完了。”李泽言合上了文件夹。

 


这句话我没有等太久。

 


我连忙把手上的可可放下,正了正坐姿。

“请讲。”

 


“大体上没有什么问题,前期的构想很好,对于广告商来说很有诱惑力。节目的拍摄和流程把控我相信你团队的实力……”

 


我点了点头,心中暗道。

好,他要开始转折了。

我给了他一个标准的假笑。

 


“但,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这个备选场景里的死亡体验馆是个什么情况么?”

他板起了一张脸。

 


我没想到这个“但”是如此轻飘飘的,李泽言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我的节目内容了?

 


我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答道:“死亡体验馆是市面上新开的一个体验项目,具体情况我还要去和体验馆那边沟通。”

 


“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去考察过?”李泽言神色缓了缓,语气还是冷冰冰地。

 


“是的,这个体验不在第一期的设想里面,剩下的几期的主题策划还在赶工。”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考察这个项目?”

 


什么时候?他关心这个做什么?

我从包里掏出手账本,确认了一下与馆长会面的体验时间。

 


“初步谈下来的时间是下周三。他们周一周二调休。”

 


“那就定下来,下周三我和你一起去。”

 



 

14

 


死亡体验馆。

这个名字听起来是不是有些吓人?

实际上,我们走进门厅的时候看到的环境相当温馨。

周围是昏黄的光,浅木色的家具,碎花布的软饰。

墙上挂着一幅毛笔字,苍劲的字体写着——

——岁月催人老。

 


“那么就请两位暂时分开一会儿,在正式开始体验之前要做一些准备。”

我看了李泽言一眼,他没有说什么径直和工作人员走向了一旁的隔间。

 


“你家那位看起来真的很有气势呢!”

给我化妆的女孩子很年轻,扎着可爱的丸子头,手上的动作熟练。


“我家那位?”我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她是在讲李泽言。“噢……他啊……”

我们并不是情侣。

 

本想解释一句又觉得自己很傻,还有心思计较这些。

 



我闭着眼睛,化妆师给我戴上头套和假发。我察觉她在我额头上涂了胶水,那种感受不是太好。

 

“好了。”我听见她说了一声。


“我可以睁开眼睛了么?”我问。


“还不行。”

她把我扶了起来,搀着我走了几步,我感觉像是有跨过一个门槛。


“好了,你在心里默数三十个数就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默默在心里倒计时,那姑娘的声音渐行渐远。

 


数到三十,我睁开了眼睛。

 


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卧房。

有一张古旧的木床,老式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有一支笔,一沓纸。

 


我走了过去。

注意力却被镜子里的自己抓住了。

我看到了一个银发苍苍的老妪,手不自觉地抚上面庞。

这真的是我么?

我八九十岁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么?

 


我突然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然后我低头看见那一沓纸上写着两个英文单词Last Words。

临终遗言。

 


衰老和死亡,人类必须面对的两大噩梦。

我拉出椅子坐下,打开钢笔盖。

 


真的很难,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头。

甚至不知道该写给谁。

 


我握紧笔的手松开又握紧,写下了第一句话。

“当你读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人世。”

 


钢笔尖在白纸上划出痕迹,我的眼前却渐渐模糊了起来。

原来回顾自己的一生是这种感觉。

我不由得想起了那天的梦。

那些场景是那么真实,就像有人为我的一生拍摄了一部纪录片。

里面令人感动的,值得珍惜的细节浮现在我的脑海。

 


随着最后一个句号的落笔,后半段未着笔墨的信纸已被我的泪渍打湿。

我把它叠好放进了一旁的信封。

 



这时候,另一侧的木门打开了。

我站起身走了过去。

门的那头是个温馨的室内庭院,有绿植,有两个沙发椅。

 


我刚坐下,就看见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比我还要苍老,满头白发,皱纹深陷。

 


“……李泽言?”我试探性地叫他。

 


“恩。”他低低的应答。

 


我捂着嘴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


 

“你看上去,比我想象中老很多。”我哽咽着讲到。

 


“别哭。”他用拇指拭去我眼角的泪水。


 

为什么哭?

时间这把刻刀在他的脸上划了这么多痕迹,根本无法想象这五十年他是怎么走过来的。

看到一个从二十多岁就认识的男人六十年后的样子,想象那时候的人生是什么样的,这件事情真的很残忍。

 

 

我也曾经想过,如果和他慢慢变老是个什么样子。

 

我相信他的臭脾气到了七老八十的时候更不讨喜,依然会觉得我幼稚脑子不清醒。

这个时候我会回他,说一个老太太幼稚,我就当是情话听了。

 

他可能老了,味觉退化了,做出来的东西再没有年轻时那么美味。

我们的孩子、孙子也许会抱怨菜做的不好吃了,老头子就会一个人生闷气。

我想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安慰他,夸他做饭还像以前一样很棒。

因为,我也老了。

对于一个给我做了一辈子饭的男人,我怎么忍心让他难过。

我敢肯定我只要夸他,他虽然表面不说,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儿女成群,含饴弄孙的生活恐怕是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

 



“这里不适合假装情侣的人来。”我感叹。“更适合那些决定结婚的人。”

这里太真实了,真实到给我一种错觉,我真的和李泽言走完了漫长的五十年。

 


“可以停止考察了。”李泽言看着我,眸光潋滟,我能感觉到他的内心并不如他表面上那么平静。


 

“不,我很好奇。我们要如何体验死亡。”

 

 



 

15

 


我一个人坐在这个温馨的小院子里,看着墙上机关缓缓转出李泽言的黑白照片。

 


李泽言“死了”。

死亡顺序是随机选择的,如同现实中没人会料到谁比谁先走一步。

 


房间里的灯暗了下去,我眼看着他走进一扇深木色的谷仓门,门开的时候仿佛还能听到一阵嘶吼声和哭泣声。

那扇门很窄,只能一人通过。“死亡之路”也注定只有一个人走。

 


造化弄人。

 


这一次,留下来的仍旧是我。

我本是最不愿留下的那个人,却偏偏一个人留到了最后。

 


我攥着沙发上的毯子,有些麻木。

就这样在死寂和漆黑中静静地等了五分钟。

 


然后我听到谷仓门再一次打开,里面闪烁着微弱的光。

我起身走向那扇无常之门。

 


这是一条曲折的窄道,头顶坠着萤火,闪烁着微弱的零星的光。

耳边忽远忽近地传来些欢笑和呜咽,使我神思恍惚,像是在模拟死亡时记忆回响的声音。

 


我走到了路的尽头,那里是砖石砌起的炉灶,钢板合死的铁门,和一条传送带,上面人投影着人型轮廓的光束。

 


心下了然,我已经来到了“焚化炉”门口,而那道光束是在提醒我让我躺上去,去承受焚骨之苦。

 


我战战兢兢地躺了上去,传送带缓缓下沉,从门的缝隙里我被送进了“焚化炉”。

首先是脚先感知到灼热的温度,然后是身子和发梢感受到鼓吹的风,最后眼睛看到了炉身的拱形屏幕,上面燃烧着熊熊烈火。

很难描述我在里面是种什么感受,高温和强风迫使我的思绪漂离了我的躯体。

 



我霎时悟了。


人都是怕黑怕疼怕死的,不论富贵贫穷也不管爱恨情仇,到最后所有人也都是同一个结局。

 



人活在世界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贯彻自己的信仰,还是为了找寻一个真理,亦或是只为了汲取快乐追求幸福。

我活着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我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多年前父亲离世的时候,是他留下的公司和节目支撑我迈向未来,那时的我还没有尝过世上诸多爱恨别离。


而现在,能够能带给我救赎的只有一个方法。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只是须臾,又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

 

下身的传送带又缓缓开始移动,我被投入一个管状通道之中,顺着管道滑下,是一个四周纯白的房间。

 


房间不大但很亮,隐隐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我脚下是柔软的地垫和透明的橡胶小球。这里的气氛让人感到分外宁静,我索性坐了下来,把头靠在枕头上,感受久违的安然。

 


这就是新生了。

 


醒来吧。

 

 




16

 


新的策划案顺利地进入了正式审批的流程。

我拜托安娜姐盯着华锐的审批进度,请了一周假期。

这星期里经历了感冒发烧,头疼脑热,终于还是熬到了第八天。

 


清晨,六点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被紧绷的神经叫醒,胡乱地套上衣服,便出了门。

 


外面的空气清新,有种黎明时分的凉意。

我把套头衫的帽子带上,伸手招了辆车。

 


“师傅,麻烦你去市郊的生命科学研究院。”我一边讲,一边把口罩拉了下来。

 


汽车飞驰在中央大道上,天空下起了细密的小雨,打在玻璃窗模糊了人的视线。



我的耳机里回响着RADWIMPS的《Tummy》:

 

 

Welcome to the new world

『欢迎来到新世界』

 

 

From the tummy of such a mighty little girl

『从这个如此伟大的娇小女孩的肚子降生』

 

 

For the rest of all my days when I say beautiful, you'rebeautiful

『我将用我的余生来赞美你的美』

 


那歌声温柔地抚慰着我疲惫的心灵,我想起白先生以前讲过的话,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你是我最爱的人,没有之一。”


“那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勉为其难,让他做第二吧。”



 

那个躺在我肚子里的小生命,你还好么?




 

下车的时候,我意外地看到有把黑伞立在研究院外,伞下是个高挑的女子,是研究院的研究员,也是我的医生。

 


“谢谢。”


 

“不客气。”

 


“今早你自己验过了么?”穿着白大褂的她把我带进了研究院。

 


“我验过了,是阳性。”

 


“那还是按照惯例先采血吧。”

 


我撇过眼不去看尖锐的针头,微麻的痛感让我意识到它扎进了我的皮肤,红色的液体填满透明的真空采血管。


 

“好了,你可能要坐着多等一会儿,等结果出来,会通知你。”

 


我点点头,用棉棒抵住流血的针口,耐心地在化验室外等候。

 


吱——

我听到手机在我的手袋里震动。

公司的微信群炸开了锅。

我耐心地翻到最顶端爬完了楼,大抵是在交流这次内部审批通过的事情。

这帮可爱的同事快被我折磨成了工作狂,一听到新节目要开张都摩拳擦掌说要再战一个月通宵。

我只好建议注意身体,不要像我三天两头往医院跑。

 


切出群聊的画面,聊天对话框里出现了一个红点。

 


是李泽言。

 


我按下了手机锁屏。

 

 

 

 


“结果如何?”我看见我的报告单被带出了化验室。

 


“很抱歉,没有成功。”

 



没有。



成功。

 

 

 


 

17

 


我从研究院出来打车去了昔日的高中。

 


上次回来还崭新的高层大楼又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图书馆后的钟楼也终于有了一些沧桑。门口的保安又换了一茬,个个都不认识了。



只有梧桐树还是一如既往的茂密,雨打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在校门口站了很久,直到脚跟微酸也没有走进去。



最后还是拐进了左边巷子那家拉面店。

林老板见我走进来,招呼我坐下。


 

“老板,一碗红油牛肉拉面。”我笑了笑。


“今天不吃叉烧了么?”林老板问道。


“不吃了,今天想吃牛肉。”

 


小店还是以前那个小店,长方桌,长板凳,竹筷筒,红罩灯。

我突然想起来什么,凑近一堵便贴墙,仔细寻找了起来。

 


大约在喜欢上白先生以后,我做过一件傻事。

我有天一个人来林家小馆吃拉面,吃着吃着就看到隔壁的女孩子写了张告白纸条贴在墙上。

一时间少女心膨胀,又唾弃自己当年带有色眼镜错过了白先生。于是找老板要了张便贴纸,也学着这些高中生写了张告白便贴。

 


在一堆XXX我爱你,XXX女神,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星辰大海中,我找了那张淡黄色的扇形便利贴。

 


我还记得自己小心翼翼的模样,我不期盼回应,只是想是圆满一下我高中错过的桥段。

现在想来更觉得悔恨,我错过了太多本应该有他的日子,也不知道关于高中时期他的一切。

他总说我们的日子还很长,我也便不再细枝末节都盘问到底。

但琴房纷飞的银杏和那封带血的告别信,我还是记得很清楚。

 


真想知道,信里写了些什么。

真想亲吻他耳骨上的耳钉,问问他疼不疼。

真想拥抱那个我记忆中桀骜不驯又飞扬跋扈的白学长,告诉他我就是会成为你夫人的女人。

 


千回百转的情感终凝成了便贴纸上的一句话。

【小女子不才,未闻白学长前半生。余后终身,愿常伴左右。】

 


只是我没想到那下面还有一行流利的字体。

【听闻姑娘治家有方,在下愿闻其详。】

 


那是白起的字迹。

 


大口大口地吃着滚烫的面条,蒸汽袭上我的面容,凝结成失控的眼泪落回那碗蒜苗香菜牛肉红油拉面里。


 





就算我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我也不得不承认——

 




我错过的。



 


实在太多了。

 



 






 

 ——说再见吧。





 


 

 

 



 

尾声


 


日暮的时候,李泽言来到了朝闻路上白姓夫妇的家。

这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小区也不算高档。唯一让人难忘的,是院子里纷飞四落的银杏叶。

一幢三单元是栋小高层,红砖外墙,深蓝色窗框。有电梯,一共只有十六层。楼道整洁,灯光温暖。

 


1601的门牌号贴在红木色的防盗门口,李泽言把钥匙插入了门锁。

 


推开门是一个入户过道,白色的鞋柜,亚麻布套的脚凳,铁艺风格的顶灯。白墙上挂着细绳,五颜六色的小铁夹子夹住了一张张照片。

 


照片上是冬青和槲寄生的花环,挂在栏杆上的同心锁,霞光万丈的朝阳,深蓝夜空上的繁星。

 


走进客厅,阳光扑面而来,映着青蓝色沙发上闪闪发光的什物。

 


洁白无瑕的婚纱。

很难想象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婚纱抱到了客厅,似乎那就是她想要的全部幸福。

 


李泽言伸手打开了电视。

 


硬盘在电视柜下发出红色的信号,电视里映出一双璧人幸福的脸庞。

正好播到交换誓言的部分,英俊的男人站在她身边,拥着她讲到:

 




“你和信仰,我都会誓死守护。”



 

 





……

 

 




 



“我本以为是你负了我,没想到却是我把你和我们的孩子弄丢了。”


 

 

 

 



 

-FIN






 

 



 

关于剧情

 



a.     李泽言和“我”的故事

 

六年前“我”爱上了李泽言,两人确立的情侣关系

却因为意外宫外孕(并不是没有戴套造成的!!!)

在他们还没察觉的时候,由车祸引发了宫外孕流产,被迫切除了输卵管。

“我”被白起救了,李泽言却在美国,错过了“我”的电话。

“我”与李泽言分手,李泽言同意了。

 

b.     白起与“我”的故事

 

五年前因为一场车祸相遇,白起救了“我”。

之后,两人渐生情愫,结婚。

婚后,两人一直没有孩子,原因是“我”切除了输卵管导致不能正常受孕。

白起心疼“我”没有去做试管婴儿,而“我”要求他冷冻精子。

白起以身殉职后,“我”开始做试管婴儿。

 

那通推销电话,其实是“我”在联系生命研究院的医生。

由于白起身份的特殊性需要在研究院进行试管婴儿。

 

“我”憔悴复查的时候正好是早上去取了卵子,穿刺手术使“我”虚弱。

“我”请假在家休息一周是因为移植了受精卵,等待着床。

 

 

 

c.      女主的能力是预知梦,她梦到自己溺死就是现实,最后死了。

 

 

 

关于我的絮絮叨叨:

 

对不起!!!我真的后妈!!!!!

我想了很久还是呈现了一个一开始就想好的结局_(:з)∠)_

希望白推和李推手下留情(其实已经做好了被打死的准备

感谢阿朝听我絮絮叨叨这篇文!我会好好写和李总度假的施华洛世奇夹脚拖鞋的!!!


每次写完还是有诸多不满意,但这是我第一篇恋与的同人,也算是初心吧。

这个梗不太好写,对于白警官和李总裁我的把控都不太好,请太太们见谅。

里面提到的诸多设定有参考现实,但是也和现实有些不同,请勿带入。


终于写完了哭唧唧!!!我再也不要写这么虐这么现实的东西了!!!!

折磨了我一个周!!!!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开坑需谨慎!!!!

以及我真的是个开刀铺的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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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
刀铺老板娘。
不喜勿关。
weibo:@江筱天Vay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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